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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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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

宜安心中奢求的閨房之樂還是快迎來了結局。

不知這想法是怎麽來的,可就是知道。這種預感就像縈繞在禦景軒的金桂一般,在她的頭頂盤旋。

在這孩子滿月當天,她還被關在這禦景軒,倒是孩子被保母抱出去參加了這後宮與前朝都在的滿月酒。整個宮裏的人都在慶賀,除了她這皇子的生母。

宜安只在期盼著快些把她的孩子送回來。從這孩子出生後,她從未離這孩子那般遠。

而這皇子的滿月禮,除了宜安外,皇後也未參加。

說是舊疾覆發。

而就在這宮中的宮人,不是去看熱鬧就是去偷閑時,皇後獨身潛入到了禦景軒。莊白煙覺得那個孤苦的女子總要知道些真相。

宜安見到皇後漏夜前來她這被封之所自然是驚訝的,可剛要行禮就被皇後扶了起來。

“我今日前來也是為了告訴你一些事,不必如此。”

莊白煙甚至沒說‘本宮’,宜安聽出這是想把今日之事當成秘密才如此,也沒有固執於那些禮儀。

“不知皇後娘娘有何事要在今日前來?”宜安沒講究那些虛禮,把人奉上主座後,也就坐在了一旁。

“修儀這宮裏的人換了些,沒發覺嗎?”

聽著皇後的話,宜安沒找出什麽重點。

生子後,這宮裏的人確實被更換了些,雖不是全部,但喻寧也沒有提醒她,宜安自然沒有警惕。

“喻公公沒有說什麽。”

她和喻寧的關系,在這人面前不算什麽不能說的。宜安也沒心情和她打什麽機鋒。

可卻不料皇後笑了笑,又道:“修儀對皇上的感情,還那般純粹嗎?終究是孩子的生身父親啊。”

宜安嘴邊的笑也被拉平了。說沒有變化也是假話,皇後說得不錯,楚恒終究是孩子的生身父親,雖在生產後一直沒有見到面,但這人在她心中也從原先的坦蕩變成了有愧。

雖沒下定決心,可皇後和襄王一事她明知是謀逆,也被這二人救過幾次,可她一直沒有告訴楚恒。

她想在楚恒身死後,和喻寧過著那種尋常百姓家的日子,哪怕他們都出不了宮。可這是一切的前提一定不是楚恒活著。

她不想主動害他,但內心卻也是盼著他死的。這是她心中最深處,也是最卑劣的想法。

“你心軟了。”皇後笑了聲。

“皇後未做過生身母親,心硬也是難免。”宜安的回應也是十分沒給皇後面子。

莊白煙輕笑擡手。

她來此處本就是來看看宜安的態度,若還是那般,她也不想做這個惡人。有些東西點到為止就好。

被自己孩子的父親和心愛的人害死了一個孩子,這種殘虐之事,她也不想掀開真相。可,眼前宜安這種猶豫的模樣更是大忌。

“我今日前來,只是想說些你不知道的事。”

“我不知道的事?”宜安不懂,可內心下意識想拒絕。

皇後點了點頭,“禦景軒為何換了些宮人?為何這次封禁禦景軒皇上沒有提前告知你?甚至,你覺沒覺出你這腹中重量與孩子的分量有些不同?”

宜安臉色有些白。

“你看,你什麽都不知道。”皇後那張只是小家碧玉的臉,竟也因為在說話時揚起的笑而顯得有些美艷。

“這事要從夏天說起。”皇後擺手輕點了點一旁的凳沿,“在行宮時,那姜大人突然面聖,說江南時家,四年前有個十二三的女子逃出。對,說的就是你。”

莊白煙看著宜安微動的臉色,訕笑了聲,“不過那時不知是你。但還是引起了皇上的重視,不是重視那女子的去處,而是…為何過了四年,姜大人還不放過時家?於是皇上派襄王去調查此事。”

“皇上懷疑姜大人有不臣之心?”

宜安心中並非這麽想的,可她那更大的懷疑讓她只敢說出這句。

“然後襄王奉皇上的命就去查了查。”皇後沒有直接回到宜安的問題,“查了查那姜大人和時家的關系。”

宜安沒有回話,就那麽怔楞看著皇後。

“別這樣,還是有些好消息的。你父母並非亂黨,那些書信等物是被人誣陷的。據說是你父親本想和狄部的人做些生意。而那時的姜大人看到了利潤也想參一腳。可不知怎麽沒成,於是就用出了這等奸計。”

皇後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,就想等宜安的反應。

“這些,是真的嗎?”

宜安沐浴在皇後的視線中,不知該作何反應。當時她年紀尚小對,那些東西記得不是很清,眼下這麽長時間過去了,真要追究也不知該從何說起。

宜安確實懷疑過那件事情是否是真的,不過也沒有證據,而如今由他人告訴她的所謂真相,又不知是否該相信。

“這些是我知道的,”話音剛落,皇後話鋒一轉,“所以你要明白,皇上已經由一個所謂的明君,變成了未經核實查驗,未經大理寺斷案,就下令殺了朝廷命宮的君王。並且他也正是你的殺父弒母的仇人。”

宜安明白皇後這話的意思。

若她父親真的做了那種謀逆之事,皇上殺他全家滿門是應該的。她之前也是這麽寬慰自己的。

國有國法,家有家規。

是她父母先做錯了事情,那麽得到這種結局似乎也是活該。

不過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,如果她的父親沒有投敵,如果他的父親是忠君的,只不過想做些生意而被人謀害,並且又因帝王偏心導致她家滿門忠烈被屠,那麽就一切都不一樣了。

她可以把一切都怪在那姜大人身上,可宜安並沒有被仇恨蒙蔽了眼睛。她知道姜大人之所以敢渾水摸魚、如此行事,斷然有上面縱容的緣故,歸根到底還是楚恒偏信小人之言

而她。

無論有多被動,竟然嫁給了這個殺她父母的君王,甚至還一直不想覆仇,一直在給這人找借口。如今還生下了那人的孩子,甚至還因為那人和自己孩子的親緣而逐漸在對這人改觀。

“皇後是什麽意思呢?”

宜安心中太亂,她雖然很想把心中的事情理一理,不過在皇後這個外人面前,她不能展露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勁。

“我來,當然是作為說客。我知道你不相信我,甚至懷疑我都沒關系。我只是來告訴你真相的,你若是聽了這些之後還想原諒楚恒那是你的胸襟,可這些事情你還是知道的好。”

宜安本來覺得上面的那些事情就已經是皇後來禦景軒的目的,卻不料聽這意思竟然還是開胃小菜。

又想到皇後站到她面前時問的那三個問題。哪怕現在已經告訴她一件如此心顫之事,不過確實那三個問題一個都沒有被解決。

禦景軒的人員調換,楚恒封禁禦景軒時為何沒有提前告知,以及她腹中胎兒的重量……

“因為皇上不再信任姜燮,於是讓襄王去查為何姜大人想要至時家於死地。他做出這種行為不是因為你,楚恒不知道你的身份。”皇後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與她所籌謀之事相悖而不告訴宜安。

“自打皇上知道四年前的那件事情究竟是為何之後就決定對姜燮出手。那姜燮曾說你就是當年從時家逃出的那個女子,這當然是事實,不過沒人相信罷了,但皇上依舊要把你關起來,起碼要做給姜大人看。”

“他和我說過這件事。”宜安的聲音有些啞。

皇後又等了片刻,似乎是在給宜安喘息的時間。

片刻後,才又道:“而之所以皇上要如此對你,都是因為,你所生的孩子其實是雙生子。”

看著宜安霎時時變白的臉,莊白煙甚至覺出兩分爽快。

姜燮一事導致的禦景軒被封,完全在她和楚聞之的計劃之外。她不想救宜安。

雖也明白就算宜安死了,也不太可能由她來撫養這個孩子,不過她還是不想救她。可能是女人的直覺,或者是其他的東西,她沒有明確的憑證。

可她的這一想法被楚聞之攔了下來,看著那封書信時的莊白煙,甚至有一種果真如此的感覺。果真楚聞之對宜安並非全無感情……

那麽,她當然想看到宜安的夢破碎的那一刻。

起碼這個女人毀了她的美夢,那總要付出些什麽。

“實際你生的孩子是兩個男孩。你那麽聰慧應該明白,對於皇家而言,這有多危險。而楚恒早就知道,別忘了焦傑是他的人,他早就向皇上稟明了。這也是為何他沒有提前和你說一聲就封了禦景軒。那些被換下去的宮人並沒有做錯事情,只不過窺探到了皇家密辛,他們只能死。”

莊白煙說完後就靠在椅背處,看著宜安的臉色變化。

覺得還不夠,甚至又補了一句,“他不僅殺了你的父母,還殺了你的孩子。”

宜安徹底癱坐在椅子上。

“好了,說著這麽多,本宮也累了。想來晚宴也要結束了,本宮就先回去了,宜修儀不用送。本宮會再來的。”

莊白煙還是留了一分善意,她沒說雖然是皇上的令,可實行的是喻寧。那對她的目的沒有好處。她想讓宜安幫忙對付楚恒,而不是想讓宜安崩潰。

走的時候她沒有看宜安,只是輕笑了聲。

一聲帶笑的冷哼在宜安的心間震顫,配合著那縈繞在她心中的真相。

宜安不知自己在這椅上坐了多久,也不知皇後是何時離去。她只顧著思索那些事,理清自己的心緒。

想到了夏日在行宮時,為何楚恒會對她如此的殷切與關懷。

可能那時,楚恒就已經想到了此事。

為何圈禁禦景軒而不提前和她打招呼,該是早就在她這腹中的孩子還未出生之時,就已經想要其中之一的性命了。

如果她是被圈禁的,那麽生產之時身邊的人必定不會過多。這樣既能保了皇家的臉面,不至於落得一個殘害親子的印象,又能把這事的影響降到最低。後兩個月她的腹部格外大些也能就勢掩蓋,沒人知道她生下的是個雙生子,沒人知道那孩子來到過人世間,甚至她都沒有見過……

而就像現在這般,只要把知道此事的宮人全解決掉就好,就像當年還在浣衣局的她一般被解決。

宜安並不懷疑皇後所說的話,這胎兒的重量就是最好的證據。

她懷疑的是,這件事中喻寧的作用。

宜安記得在行宮時,似乎喻寧對她也和平時不同。那麽是不是喻寧也早就知曉這件事了,只不過沒有告訴她?

眼下這個問題沒有人給她解答,她只能又想到了楚恒。

皇後那句話說得沒錯。楚恒殺她父母,又害她親子……

虎毒尚且不食子。

那楚恒會愧疚嗎?會後悔嗎?還是覺得自己做得對呢?

她迫切想見楚恒,想親自問一問他。可這種迫切被她發現時就被收了回去。

楚恒會對她說真話嗎?答案是否定的。

楚恒寵她是因為他喜歡自己這張臉,也喜歡自己偶爾的撒嬌不會給他帶來麻煩,他不會喜歡一個咄咄逼人且在此時必定歇斯底裏的人。

她對楚恒的恨意無法發作,她的思緒越發糾結。甚至開始恨起了把一切真相原封不動告訴她的皇後。

頭一次,她覺得那麽聰明也不是好事。成為一個不知道真相的傻瓜,在這後宮中活著似乎也不錯。知道了這份仇恨就不得不繼承這份仇恨。

“娘娘,”馨月剛進殿,就看到了正跌坐在椅子上捏著自己的額頭的宜安,她趕緊上前,“娘娘怎麽了?”

宜安搖了搖頭。

她甚至還想,馨月是不會瞞著她的,那麽她生產當日馨月是否在周圍呢?

她是這麽想的,也就開口問了。

“大皇子降生那日,喻公公把奴婢拉了出去,說讓奴婢去太醫院幫太醫取藥。”

宜安點了點頭,看來馨月不知發生了什麽。但既然如此,那喻寧就該是知道。

一霎時的恨意在她眼底籠罩,“進來有何事?”

“娘娘,喻公公來了。”

本來打算瞞住的恨意再次湧現,她扶著椅沿把自己撐起,坐在皇後離去前的主座,整個人泛出一副不可侵犯之意,頭定定擡著望向外面的黑夜。

“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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